烟寒

双璧羡是真的,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,不服打我啊

【all羡】春风一顾




桑羡

 

船只转入姑苏境内的一瞬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绵软的吴侬软语,听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多情起来。

 

聂怀桑坐在船舱里漫不经心的掀起帘子往外看。他常来姑苏。因为他是个众所周知的“一问三不知”,清河聂氏在他的带领下可谓是江河日下,往日的四大世家之名也只剩个虚名了,所以经常有人故意用各种繁琐之事刁难于他,好像这样就能越发的凸显出他的无知与废物,也便于其他人在交谈时能有更多的谈资。其实那些事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难事,可谁让他是个“废物”呢?

 

他一次次的故意搞砸事情,然后理所当然的去向聂明玦的两位结拜兄弟寻求帮助。在他知道聂明玦的真正死因后他就更是变本加厉了,三天两头的上金麟台给金光瑶找麻烦,偶尔也来云深不知处,毕竟金光瑶心计太深,只找他一人的话,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看出来。

 

“天子笑!上好的姑苏天子笑!”

 

聂怀桑忽的一愣,本能的转头看向河岸边的酒家。听着这一声声的叫卖,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。

 

一个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笑容,性格活泼开朗的少年。他们曾一起上山爬树,一起下水摸鱼,明明当初是一大群人一起玩闹,可如今早已斑驳的记忆里,就只剩下一人的身影与笑容最为明晰,其他人却是连名字都模糊不清了。

 

“停。”聂怀桑用扇子敲了敲船舱门沿。

 

“宗主有何吩咐?”

 

聂怀桑看向岸上的酒家,淡淡的道:“去买两坛酒。”

 

门生有些惊讶,“宗主,不是要去云深不知处吗?”

 

聂怀桑垂下眼眸展开折扇,看着上面挥毫泼墨的山水图,过了许久才道:“不是我喝,去吧。”

 

片刻后,门生小心翼翼的把酒送到聂怀桑面前。

 

却见聂怀桑揭开酒封,嘴唇微动,低低的说了声什么,然后便抬手将酒坛举高,香醇的酒液尽数倾倒进了河水中。

 

直到聂怀桑倒第二坛酒的时候,门生才终于听清楚他说了什么。

 

“魏兄,敬你。”

 

 

 

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

—— —— ——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澄羡

 

“宗主,徐州柳氏前来拜访。”

 

江澄坐在书桌前处理近日事务,听闻此言皱起眉不耐烦的道:“说了这种事别来找我,去找魏……”

 

话说到一半,江澄猛的顿住了,握笔的手骤然用力,竹制的笔杆发出了断裂的声音,吸满了墨的笔头因为长时间的停顿已经将纸张染出了一团污渍。

 

感受到江澄身上传来的低气压,前来禀报的门生连大气都不敢出,只恨不能原地消失,整间屋子静的落针可闻。

 

过了许久,江澄冷的几乎可以结冰的视线扫了过来,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道:“出去!”

 

门生忙不迭的疾走出去,直到走出屋子才狠狠松了口气,拍着自己的胸口叹道:“每过几日就来这么一回,吓死我了!”

 

断成两截的笔被狠狠摔到了地上,江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,眼底像有熊熊的火光在跃动,过了好半晌才渐渐暗下去。

 

紫光一闪,江澄从乾坤袖中取出了一支黑色的竹笛,另一只手有些颤抖的抚上竹笛尾端系着的鲜红的穗子。

 

看着陈情,江澄神思有些恍惚,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取了干净柔软的布巾,正在仔细至极的擦拭着这根竹笛。

 

狠狠地闭了闭眼,江澄冷厉的瞪着陈情,就像是在透过陈情看着另一个人,开口语气阴冷微嘲,“要是你敢回来!”

 

过了片刻,声音轻了许多,却无端给人一种绝望至极的感觉,听得人痛彻心扉。

 

“你怎么敢不回来……”

 

“你怎么,还不回来……”

 

 

 

似此星辰非昨夜,为谁风露立中宵

—— —— ——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曦羡

 

“泽芜君怎么有空来云梦了?不急的话,上来喝一杯?”那人斜坐在酒楼的二楼窗台上盈盈的冲他笑道。

 

蓝曦臣呼出一口气,露出了一个微笑,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就答道:“好。”

 

这是个梦,蓝曦臣比谁都清楚。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,能见到他的地方,就只剩下梦境了。

 

迫不及待的踏着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,蓝曦臣满怀期待的想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的身影。

 

站在楼梯口几乎是贪婪的注视着那个仰头喝酒的人,蓝曦臣不止一次觉得后悔,他当初不该走那么急,看到那人就急匆匆的走到他身边去,以至于如今梦里很多细节都不甚清晰了。

 

看着他仰起头,漂亮的眼眸微阖,红唇张开,纤细的手指被黑色的酒壶衬得越发白皙,透明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大部分落入了他口中,还有一些顺着姣好的下颔滑落下来,没入黑色的衣领里。被酒浸湿的衣领贴在身上似乎有些不舒服,他便不经意的扯了扯衣襟,露出一小片白嫩的肌肤,再配上他随意瞥过来的眼睛,显得格外惑人。

 

蓝曦臣控制不住的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,想要走到那人身边去,可就在他离那人只剩几步的时候,那个身影便如同风中的细沙一般,骤然消失了。

 

“魏公子!”

 

努力的想要触碰到那人明媚的笑颜,却只触到了一片虚无。蓝曦臣猛的从床上坐起,过了好半晌嘴角才勉强扯出一个弧度,苦笑了一声后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。

 

低沉幽咽的箫声在夜风中响起,隐隐带着悲凉之意,听得人直想落泪。

 

幸好不在云深不知处,否则他这个时候奏乐必然是要被巡夜的门生发现的。转念一想,蓝曦臣又觉得,发现也好,云深不知处太过安静了。

 

若是没有体会过那人在时的云深不知处有多热闹,也许他还可以忍受这种安静,可自从……

 

回想起那一年听学时的云深不知处,蓝曦臣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,原本苦涩的心似乎也多了些许甜意。

 

“笃笃!”

 

蓝曦臣蓦的回神,才发现天已经亮了,未束发冠的长发已染上了清晨的朝露。他转身看向门边,“何事?”

 

蓝思追在门外恭敬的问道:“泽芜君,何时启程返回云深不知处?”

 

“半个时辰后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途经彩衣镇时,蓝曦臣不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,忽的怔住了。

 

原来已经到了吃枇杷的时节了吗?

 

刹那间,他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次夜猎,归程途中,他们一行人同样是路过彩衣镇,他和蓝忘机站在船头,一个枇杷从身后掷了过来,伴随着少年一声清脆的呼喊。

 

“蓝湛,吃枇杷!”

 

当时的他反射性的往后看去,少年正笑得风流轻佻,指尖捏着一颗黄澄澄的枇杷像要往口中送,却忽的一抬手接住了蓝忘机扔回去的枇杷,有些不太高兴的嘟了嘟嘴,反手扔向了另一个人。

 

那时他便有些失落,但却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这股失落从何而来。甚至还试探着询问蓝忘机是不是想吃枇杷,要不要买一筐回去。现在想来,其实当时最想吃枇杷的那个人,兴许是他自己。

 

蓝思追见蓝曦臣忽然不走了,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却只看到了一筐筐新鲜的圆滚滚的枇杷,心里隐约冒出了一个念头,但又不是很敢相信,便试探着问道:“泽芜君,怎么了?”

 

蓝曦臣轻声道:“买一筐枇杷回去吧。”

 

身后的小辈们闻言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,但还是听话的去买了一筐枇杷。

 

蓝曦臣伸手拿了一个,看着手中圆滚滚的枇杷,慢慢的剥开果皮,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。

 

很甜,但已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枇杷了。

 

 

 

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

—— —— ——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忘羡

 

泠泠琴音在静室中回响。

 

没有应答。

 

蓝忘机从琴案前起身,淡漠的叫了水沐浴。

 

水中隐隐可见雪白的后背上那一片狰狞交错的鞭痕,这是戒鞭留下的,为的就是让人谨记犯下的错误,好以此为戒。时至今日,伤口早就已经不会再痛了,可身上的伤不痛了,心里的伤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一分一毫,反而犹如长出尖刺的藤蔓,时时缠绕于心上,让人痛不欲生。

 

沐浴后已近亥时,本该是休息的时辰了。云深不知处不许夜游,蓝忘机原本也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,可他不经意间踩到了他用来藏酒的那个暗格,木板翻起一小块,露出了里面的天子笑。

 

看着这些酒坛,蓝忘机忽的披上外衣,拿起避尘走出了静室。

 

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围墙,蓝忘机只觉那高高的墙沿上突然出现了两只手,紧接着又露出了一个脑袋,那人正奋力的从墙的另一面翻过来,手中还提着两坛酒。

 

“魏婴……”

 

蓝忘机控制不住的将那人的名字喊了出来。

 

“蓝二公子,这么巧啊!这么晚出来……出来看月亮啊?”少年像是被他吓到了,惊了一下才笑嘻嘻的冲他道,眉眼弯弯,没有半分爬别人家围墙被抓时应有的心虚之态。

 

艰难的握紧了避尘的剑柄,蓝忘机喉结滚了滚,口中俱是难言的苦涩。站在墙头的少年似乎不解他为何没有反应,疑惑的冲他歪了歪头,“蓝湛?”

 

蓝忘机闭了闭眼,再睁开眼时,周围一片寂静,墙头上没有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,就连夜空中都没有当年初见时的那一轮皎皎明月。

 

冬夜里寒风呼啸,吹得衣袂簌簌作响。

 

蓝忘机静立在这一堵墙下,等着一个少年再次爬上墙头,举着手中的酒坛笑着问他。

 

“天子笑,分你一坛,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?”

 

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,一夜过去,整个云深不知处仿佛都变成了冰天雪地,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茫的。

 

蓝忘机眉眼上早已覆上了一层皑皑的雪,一头青丝也被白雪倾覆了,可他仍未等到属于他的那个少年。

 

 

 

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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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曾林间过,二十年换一眼花开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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